今日英国艺术教育:绘画的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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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4 阅读:1535次|如有侵权请来电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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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你会看到惊艳的城市色彩,古典与时尚结合得丝丝入扣,一边是极灰的古建筑一边是鲜橙色的极其醒目的铁桥,这种城市色彩的规划实用而时髦,让国内大谈城市灰色的规划专家汗颜,伦敦仿佛一朵纯色的奇葩。 2011年4月至7月,我参与中国美协组织的第二批中国中青年美术家海外研修工程,赴英国考察。在伦敦的3个月,我住在肯辛顿区,离霍兰公园500米,除却休息画些风景写生之外,几乎每天,我都穿梭在各种美术学院、美术馆和画廊中,奔波之间正值伦敦各个艺术院校毕业SHOW的旺季,其中高德史密斯艺术学院、斯莱德美术学院、伦敦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等的BA(人文艺术学士)、BFA(专业艺术学士)的SHOW全为我所一一目睹,正是由此,使我对今日英国的种种艺术生态有了感性的认识,而其中所含的文化之相,也让我对正没顶于物质时代洪流中的中国艺术教育事业忧心忡忡。 滞后的错位时空 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将世界上最著名的致力于艺术、设计及其它相关活动的伦敦传媒学院、伦敦时装学院、坎伯威尔艺术学院、英国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温布尔登艺术学院和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联合起来。这6座学院共同使切尔西成为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艺术、设计、大众传播以及相关技术的教育中心。 切尔西纯艺术专业的授课方式与国内大相径庭,上课方式采取教授提问质疑调动学生互相讨论为主,同传统的艺术教育模式彻底分离,不再口传心授绘画等造型艺术的技术与技巧,重点放在个人艺术观念的建立与培养上。按我的了解,其中具体的绘画技术和技巧基本是依据个人需求自学实践解决或通过社会上的其他途径来经验的。 虽然切尔西的课程设置包含写生课(当然这里的写生方式更注意快速的个人主观感受),但这种在国内艺术院校的造型学科学习中占最大比重的必修课程,却在英国斯莱德美院及英国皇家美术学院被取消,而后者在今日英国甚至世界的当代艺术圈中举足轻重。正是皇家美术学院多次与查尔斯·萨奇合作,推动着英国前卫艺术的发展,制造着当代艺术潮流,创造出如达明安·赫斯特一类的艺术明星。 这让我正视了今天中国的所谓艺术专业圈对英国当代艺术的了解和认知所存在的时间差:大卫·霍克尼、卢西恩·弗洛伊德、奥尔巴赫、库索夫对今天的英国艺术院校的学生来说,是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明星,而在国内的艺术院校中他们才刚刚被接触或读懂,并正在课堂中被津津乐道。这些我们希图能作为新的绘画艺术坐标的艺术家对英国学生来说却早就是过去时,虽然这种滞后的形成有多方面的原因,也在错位的时空中锤炼着经典。 造型艺术的尴尬 英国艺术院校的教师并非全是功成名就的艺术家,知名艺术家也很少成为大学教授,这被我理解为英国人对艺术教育者与艺术家的两种不同的身份认同。 坐落在皮卡迪利大街上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里,教学走廊、食堂转角和教学楼的角落中依然散落着一些解剖用的人体骨架及古希腊罗马的雕塑,与国内的艺术院校相似,但教室中陈列的学生作业却又分明告诉我们,他们早已把这一切抛却。这些作业与我所看过的各种毕业SHOW大同小异,显现出的特征便是纯艺术的展览明显没有设计专业的毕业展受人关注,平面设计特别是服装设计的毕业展特别受到社会相关人士的关注,甚至还需要排队买票参观,相形之下造型专业的展览,参观的人相对少之又少,可见英国当代艺术造星运动的夺目光辉也有普照不及的角落。这些角落里的生存焦虑,使得这些艺术生态链的最底层已经失去身处艺术殿堂中应有的骄傲和自尊,这很难与我原来的想象进行对接。 同时,造型艺术创作模式也显现出了雷同的尴尬。以架上作品为例,各院校普遍展现出趋同的样式并伴随着简单的手法和技巧。这也是难以吸引外界关注的原因。具象绘画作品的样式基本以10年来的欧洲领军人物样式为摹本,类似皮特·道伊格、丹尼尔·李斯特的绘画比比皆是,这些年轻的模仿者没有中国的模仿者幸运,得益于信息传递客观上的不公平不对等,以及国人本身艺术素质的不一,前几年涌现的“中国里希特”、“中国安迪”、“中国奈良美智”们似乎都理所当然地安身立命。这些模仿品同我2005年参观汉堡美术学院的学生作品几近相同,让我也感受到了今日英国造型艺术的扭捏,或许正是今日世界造型艺术的呢喃梦魇——会是明日中国的吗? 英国的当代艺术环境确实与国内根本不同,伦敦人的艺术环境与艺术生活自然而且自觉,伦敦人是生活在画廊丛中的。全市有近两百家画廊和形形色色的美术馆、文化中心,较为知名的有泰特现代美术馆、泰特不列颠美术馆、国家美术馆、考陶尔德美术学院画廊、萨奇画廊、白立方画廊、蛇形画廊、巴比肯艺术中心等。其中,泰特现代美术馆并未按传统的年代编排方式陈列艺术品,而是分成四大类:历史-记忆-社会、裸体人像-行动-身体、风景-材料-环境、静物-实物-真实的生活。这种割破历史脉络的陈列方式使得观众在同一个空间和时间与不同年代围绕同一主题创作的艺术品相遇,人们在观看莫奈的大型壁画《睡莲》的同时可以瞥见身旁的Richard Long创作于1991年的石头阵。不同的艺术思维和创作手段在此直接碰撞,指引人们思考艺术精神魅力所在。 在过去的10年中,由于英国国民对当代艺术从总体上有所认知并产生兴趣,因此参观当代艺术作品的观众人数大幅度上升。画廊和美术馆充斥着教师领队来进行艺术素质教育的中小学生和参观的游客与市民。这司空见惯的种种无不显示出英国当代艺术的公众化、日常化倾向,但其中也伴随着艺术的娱乐化、俚俗化,虽然这种鄙俗中有纯正的教养,但从中可见传统的审美价值取向在现实中逐步日落西山,取而代之的是艺术的导读化,充斥着各种诠释、解读、标识。 这种艺术的公共化逐渐成为今天西方艺术的价值取向。其中伦敦夏季艺术大展和肖像画大展是能代表英国架上绘画普遍性现状的公共性展览,展览的策展方式与国内不同,一个展览上同时有殿堂级的艺术家(类似卢西恩·弗洛伊德、安森·基弗)与平民艺术家甚至是儿童画家的作品,陈列方式非常密集,更像是一次集会,展览的宣传和广告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而且设有奖金,由评审专家和群众投票。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然而让人不解的是,我所参看的肖像画大展上的写实面目作品多采取照相写实的手法,虽然西方人的面孔确实非常适宜用油画材料表现,但传统的艺术语言和绘画性的手法延续却在英国接近绝迹。这不由得让我遗憾,毕竟在图像技术已经发展进入1080P的高清时代后,保留绘画性本体语言的绘画才是弥足珍贵的,更不用说在油画的生发国度中,不知道油画会否走向3D。这都反映出西方式的思维方式、达尔文主义以及对自身绘画传统的审美疲劳和敬畏。 正视物质时代的艺术真相 海外研修中,我总体感觉到英国艺术环境发展的现状所代表的西方当代艺术教育环境有其自身的必然,也有其本身的自觉需要,似乎是坚实地附着于其国民普遍的艺术素质基石上。中国今天的艺术教育是否需要同样全盘接受他们今天的模式和价值取向,是值得我们的艺术界和教育界慎重思考的问题。我以为“五四”以来对西方的学习借鉴的主要动机是提高国民自身的文化素质,或许在今天依然是艺术院校的主要目的。 平面、服装设计等艺术设计专业的繁荣有其现实中的实用功能和商业的延伸原因,这些都无可置疑并且前途坦荡,但国内院校却大量开设隶属纯艺术造型类的新媒体、跨媒体专业,颇为热闹。但由此谈与西方接轨,尤其在纯艺术领域的媒体装置材料上接轨,似乎更是空中楼阁。 反观英国艺术教育现状,伴随着其自身的历史根源、社会发展、文化基础、受众人群本身的文化结构而形成。英国的媒体装置艺术在现实中的运用广泛,其中商业与纯艺术的功能界限比较模糊,媒体艺术的运用已非常成熟并已形成了较广泛的接受群体和施行群体。西方人的艺术史在传统绘画领域已经满溢,当代对传统的反动有其被动和必然,今天在绘画上能取得一丁点的传统意义上的成就非常艰难,不仅需要观念的突进和天才,更需要极大的付出,需要整个生命的投入,所以西方艺术教育中媒体装置的普及是由其公共性决定的。 中西方的美术教育基础是不一致的。西方的美术馆教育已经渗透在西方人的孩童时期,城市色彩与地理风貌形成的视觉的审美色彩经验也完全不同——中西方人孩童期的色彩基因都有差距,中西方人的艺术素养差距不言而喻,中国的艺术公共性尚在初期,并且在发展与分布上都不平衡,甚至局部有被误读后形成的错位。建议国内的媒体艺术教育应该先在实用领域推广,慢慢形成一种对该类艺术的普遍的审美基础,才会出现真正能自发自觉将其运用在纯艺术领域的学生。传统艺术的演进虽然边缘,但依然行进得纯正从容,英国也出现了卢西恩·弗洛伊德这样拓展绘画史的伟大画家,这与西方较稳定的价值观和文化背景分不开,这里不得不说中国几十年的变化,传统与当代是割裂的,来路不明的无源之水比比皆是。这种状况,并非如一些乐观的看法那样,“中国油画已经与西方齐头并进了”。 英国的当代艺术,也是受资本影响的结果,筛选、购买、分类、标识化、公共化、增值、销售……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同时每一环节相对应的人群也具备相应的素质,以使得该体系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资本介入中国,现在只是开始,远未见到结果。英国文化有种天生的与美国文化的对抗,排斥波普和抽象,重视欧洲精神,其中的贵族文化精英意识形成了区别于美国的当代性。中国艺术的当代性又是什么呢?我觉得并不鲜明,有左右逢源的嫌疑。 国家艺术教育重心应该回到对传统的研习上,回到以提高普遍的国民艺术素养和审美层次的目的上。应该明确对西方审美的研究和掌握是为了满足提高中国文化整体素质的需求,是中国文化复兴的需求,这或许是我们的美术院校应该深度思考的问题。我们应该正视物质时代的艺术真相。 2011年7月24日,我离开伦敦。4天前卢西恩·弗洛伊德在绘画中去世。据说他的画室正在霍兰公园中,他的离开对英国乃至整个西方来说都宣告了一个绘画时代的终结,然而对中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 |